2024年9月21日

美国《外交政策》杂志11月2日刊登美国前驻埃及和以色列大使丹尼尔C库尔策的文章《我曾和内塔尼亚胡共事,现在是他下台的时候了》。文章谈到,内塔尼亚胡把安全放在首位,却破坏了以色列与美国的重要战略伙伴关系。他在上比该国任何人都更有技巧,但却与领域中最极端的右翼和极端正统派人士合作。

内塔尼亚胡策划了一项绥靖政策,认为只要长期休战,哈马斯就会满意,不会履行其最初的宪章摧毁以色列。这一政策导致以色列陷入了数十年来最致命的战争。

加沙战争终将会结束。但当它结束时,以色列人和巴勒斯坦人将没有前景可言,没有和平进程可以重启,更美好的未来也希望渺茫。这也是内塔尼亚胡长期执政留下的后遗症。

本杰明内塔尼亚胡担任以色列总理的日子已经屈指可数了。他要么为10月7日哈马斯1400多名以色列人时显露出来的、情报和行动的失败负起责任,要么就会被战后调查委员会赶下台。他现在就应该离开,趁着还能保持一点体面。

内塔尼亚胡的任期比任何其他以色列都长,反映出他精明的技巧以及他为自己打造的“安全先生”形象。而哈马斯以戏剧性的方式戳破了这一形象,用一场会在未来许多年里都撕裂以色列灵魂的野蛮袭击。

负责任的都会遵循美国前总统哈里杜鲁门的箴言,即“责任止于老板的办公桌”。而在10月7日,内塔尼亚胡并不是新手。他于2009年连任总理,并从那时起一直执政,只有在组建替代联盟时短暂中断过。

他的记录显然好坏参半。近几十年来,以色列的高科技产业蓬勃发展,但这主要是由以色列军队作为孵化器推动的,而非内塔尼亚胡本人。根据《亚伯拉罕协议》,以色列与一些阿拉伯国家的关系有所扩大,但这与内塔尼亚胡的外交才干关系不大。最值得注意的是,他宁愿冒着破坏与巴勒斯坦和平前景的风险,也要扩大占领区上的定居点。

将资金转移到定居点和极端正统派社区的机构帮助内塔尼亚胡巩固了他的基础并让他再次当选。但这也牺牲了以色列包括教育部门在内的公共机构。2021年的一份报告指出,50%的以色列儿童正在接受“第三世界教育”。2019年,以色列的基尼系数(衡量一个国家收入分配的平等程度)为52.2,处于全世界低位,介于毛里求斯和塞内加尔之间。

当地时间2023年10月28日,以色列总理内塔尼亚胡表示,随着27日晚更多以色列地面部队进入加沙地带,针对巴勒斯坦伊斯兰抵抗运动(哈马斯)的第二阶段作战已经开始。

在奥巴马的两届白宫任期间,内塔尼亚胡破坏了以色列最重要的战略关系,使美以关系几乎脱离轨道。这位以色列专注于伊朗可能获得核武器能力的威胁。这导致他在奥巴马政府与伊朗达成核协议2015年《联合全面行动计划》(JCPOA)之前,与奥巴马政府展开了激烈的对抗。在此期间,内塔尼亚胡威胁要轰炸伊朗;针对奥巴马及其高级助手发表了尖刻的言论;并背着奥巴马安排在国会两院联席会议上发表演讲。

早在《联合全面行动计划》之前,内塔尼亚胡就有说教美国总统的习惯。2011年,他在椭圆形办公室当着记者的面公开教训奥巴马。1996年,他更是私下训诫比尔克林顿,使克林顿在这次会晤时以满口脏话回应。

事实上,内塔尼亚胡与美国的不稳定关系早在奥巴马政府上台之前就已经开始了。我第一次见到他是在1989年,当时他是以色列外交部的副部长,我是美国副助理国务卿,作为国务卿詹姆斯贝克和平团队的一员访问以色列。我们于5月中旬抵达耶路撒冷,当时伊扎克沙米尔总理刚刚公布了一项和平提案。

在总理官邸举行的午餐会上,我坐在内塔尼亚胡旁边,我们聊了一会儿。出乎我意料的是,内塔尼亚胡明确表示他对总理的政策并不满意,结果造成了尴尬的局面:美国政府比以色列的这位高级官员都更支持以色列的和平计划。

过了一段时间,贝克的助手把我叫到秘书办公室。发怒的贝克挥舞着一份新闻稿,标题令人震惊:“内塔尼亚胡:美国建立在谎言和捏造之上”。我试图向贝克保证这可能不准确。

这句引用确实不准确,但也差不了多少。内塔尼亚胡曾抨击美国政府称“美国的政策建立在谎言和捏造之上”。从那天起直到布什政府结束,内塔尼亚胡一直是美国国务院不受欢迎的人物。

多年后,我担任美国驻以大使,而内塔尼亚胡则担任沙龙政府的财政部长。内塔尼亚胡愿意在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美国的敦促下做出艰难决定,以整顿以色列经济。作为回应,在我的强烈敦促下,美国政府提供了一系列激励措施,作为内塔尼亚胡实施的紧缩开支的安全网。

在此期间,我定期与内塔尼亚胡会面,讨论经济和政策问题,特别是沙龙2003年决定脱离加沙并撤军的问题。内塔尼亚胡在脱离接触问题上的立场很能说明问题。他投了赞成票,但在实际撤离的几天前辞职了。

这次经历和其他经历让我对内塔尼亚胡有了很多了解,也验证了我多年前在给国务卿沃伦克里斯托弗的非正式照会中所说的话:内塔尼亚胡是一位才华横溢的人,但没有“政策GPS”来导航他到达他想去的地方。他可以阐述宏大的想法,但有时却难以将其转化为行动。

当地时间2023年10月18日,以色列特拉维夫,巴以冲突持续,美国总统拜登与以色列总理内塔尼亚胡举行会见。

几十年来,内塔尼亚胡在和平与被占领土问题上的矛盾态度阻碍了以色列的政策。一方面,他在2009年巴伊兰的演讲表明了他与巴勒斯坦人寻求和平的意愿与一些重要的警告。另一方面,他对巴勒斯坦被占领土上定居点的持续支持、他的政府对定居者针对巴勒斯坦人的暴力行为的积极忽视,以及他削弱巴勒斯坦权力机构的政策恶化了当地的局势,同时巩固了以色列对其占领领土的控制。

所有这些让内塔尼亚胡在政策和人格上都陷入了困境。他把安全放在首位,却破坏了以色列与华盛顿的重要战略伙伴关系。他在上比该国任何人都更有技巧,但却与领域中最极端的右翼和极端正统派人士合作。他自己的军事首脑在伊朗问题上反对他,并对他处理巴勒斯坦问题的方式提出质疑。并且他被指控的个人不检点行为已导致多起起诉。在过去的一年里,内塔尼亚胡通过一项有争议的司法改革计划了整个国家,而其部分动机是为了避免他自己被起诉。

在10月7日之前,这些干扰导致了以色列政府的系统性失败。非常需要明确的一点是:哈马斯本身应对其违反所有人类道德准则实施的大负责。但是内塔尼亚胡策划了一项绥靖该组织的政策,认为只要长期休战,哈马斯就会满意,不会履行其最初的宪章摧毁以色列。这一政策导致以色列陷入了数十年来最致命的战争。

加沙战争终将会结束。但当它结束时,以色列人和巴勒斯坦人将没有前景可言,没有和平进程可以重启,更美好的未来也希望渺茫。这也是内塔尼亚胡长期执政留下的后遗症。

几天前,内塔尼亚胡试图推卸责任,将导致哈马斯袭击的安全失误归咎于情报部门和军方首脑。愤怒的强烈反应应该让他明白以色列人不会放过他。事实上,在以色列研究所上周公布的一项调查中,绝大多数以色列人对以色列国防军首脑的信任超过了对内塔尼亚胡的信任。他的大多数同胞都明白,他把自己的利益置于国家和公民的利益之上。为了避免对自己的起诉和法律清算,他危害了整个国家。内塔尼亚胡失去了他作为以色列保护者的光环,而且迄今为止,除了摧毁哈马斯的夸夸其谈之外,他未能明确以色列在加沙的战争目标,因此,他现在是为了权力本身而紧紧抓住权力不放。

希伯来语没有专门的“问责”一词。相应地,以色列人使用“achrayut”这个词,翻译过来就是“职责”。内塔尼亚胡过去一直在逃避被追责,尤其是2010年造成44名以色列人死亡的卡梅尔山火灾,以及2021年宗教朝圣期间发生的造成45人死亡的踩踏事件。现在他还试图逃避责任。但现在是他承担achrayut的时候了,现在是他下台的时候了。

作者:丹尼尔C库尔策(Daniel C. Kurtzer),美国前驻埃及和以色列大使,目前在普林斯顿大学公共与国际事务学院教授外交和冲突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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